「中西檔案讀書會」第十一次讀書會紀要

 
講題: 西洋貨與清中葉消費社會:以部分英國貨物為主的討論
報告人: 游博清教授(國立中興大學歷史系助理教授)
時間: 2016 年 12 月 23 日(五)下午 2:00 至 4:00
地點: 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檔案館第一會議室
撰寫人: 謝仁晏(國立臺灣大學歷史系博士生)
 
「中西檔案讀書會」第十一次讀書會紀要
 

  2016 年中西檔案讀書會最後一次討論會,由國立中興大學歷史系游博清教授報告,主題為「西洋貨與清中葉消費社會:以部分英國貨物為主的討論」。

  回顧前人研究,消費社會議題並不在少數,最初是國外學界帶起的風潮,主要是討論從上層研究轉向民間社會的情形。中國消費社會議題亦有不少成果,游教授舉例,包括宮廷或者特定城市,而主題則有服裝、旅遊與性別等課題,亦有部分注意到舶來品的研究。接著,游教授略述明清兩代的商業地理空間,歸結出引領流行風潮的城市,如:明代的蘇州、杭州,與清朝的北京。另外,除了單一城市之外,也須注意大運河沿岸、長江流域以及各地商路的商業發展。

  經由這些回顧,游教授進一步將關注焦點帶到幾項英國輸入的貨物:英國本土所產的玻璃、英屬印度所產的棉花與鴉片。關於玻璃,已有研究者(如:曹南屏)討論清末民初時期的使用情形,但是 1840 年以前的討論尚少,若比較 1840 年以前的進口玻璃,仍可見其使用狀況與群體。在當時,主要的使用群體仍以宮廷與皇室居多,康熙三十五年 (1696) 有營建宮廷玻璃廠,雍正皇帝也曾下令在養心殿開設玻璃活窗。此外,可於部分筆記、商用書中看到少數使用玻璃的紀錄,外國書籍也可見少數中國地方社會(如:廣東)使用的記載。然而,整體使用的情況並不算多,因此出口方的虧損大於收益。進口情況固然存在,但由《粵海關志》看來,並非拿來製成窗戶,而是做為燒料器,尤其是製成鼻煙壺。另外,比較 1840 年代以前的視覺圖像和晚清的視覺圖像所見的轎子,亦可藉由轎子有無窗戶以明白玻璃應用的變化。

  游教授接著討論的第二項物品則與服飾相關。物品包含三種:前兩種屬於原物料,分別為英國毛料(主要是長厄爾絨 (Long ells) )與印度棉花;另一種則是印度棉布,屬於棉紡織品。英國本地產的毛料是固定虧損的項目,主因是與其競爭的俄國「呢子」進口量大、料厚且價格低;關於此,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員賴惠敏教授已有研究成果,可知俄國貨品受到中國歡迎。但就算如此,英國東印度公司仍因英國國會法令規定,每年須出口英國毛料至中國銷售。若先撇除競爭造成的虧損,透過 Samuel Ball 的記述,英國毛料仍有一定銷量,如漢口與杭州府的貿易量較大,也就是指,在長江流域與運河線上,仍然有其市場。至於印度棉花,在中國也有競爭者,但獲益狀況比前一項來的好。根據 1815 至 1819 年之間的獲利數據,至少有百分之三十三的獲益比,顯然有一定的市場。可惜的是,除了已知兩廣地區與福建地區是銷售區域外,其他於方志中的紀錄,因為詞彙上均稱相同,可能與中國本地產的棉花產生混淆,有時並沒有區隔,故須進一步探究。最後,關於印度棉布,此項物品與棉花不同,前者是以原物料輸入,但綿布是以成品形式輸入,在中國地區也有競爭者——松江棉布。透過明代日用類書和《粵海關志》的紀錄,我們大抵可知印度棉布在中國也有市場,亦分等課稅。

  第三項物品是鴉片,相較於前兩項輸入品,鴉片明顯可獲得高利潤,然而因為在中國會遭遇官方查緝等問題,同時也存在高風險。游教授討論進口鴉片,主要利用的材料,是收藏於英國劍橋大學圖書館的怡和洋行 (Jardine Matheson) 檔案。本次以 Thomas Beale 為例,該員為港腳商人,所謂港腳商人,係因當時鴉片不是合法貿易項目,故東印度公司交由經公司允許的私商貿易。檢視檔案內 Thomas Beale 經營鴉片生意的狀況,有兩點值得注意:一、鴉片買賣採取現金交易;二、檔案中有一些常見的華人買家,這有助於建構更下層的貿易網絡,可以開拓後續研究。

  報告完畢後,賴惠敏教授首先提出幾點研究心得,認為消費物的討論或許也可從小說文字切入,例如在《紅樓夢》中看過鏡子的紀錄,山西喬家大院中也有一些鏡子。再者,報告中提到鼻煙壺的使用,也可用更大的角度檢視,因為不僅中國人愛用,蒙古地區也廣泛使用,這些現象都可供思考。其次,關於游教授所提到的物品輸入後,中國本土商路不清楚的問題,並不單是中英貿易的問題,在賴教授自己研究的中俄貿易中,也存在類似的情況。最後,賴教授也指出,或許比較北京崇文門與廣東粵海關兩地的稅率,以及崇文門稅則所記載的課稅物內容,也有助於開展此課題。

  臺北醫學大學通識教育中心助理教授曾美芳教授則好奇為何皆以「賠錢貨」來貿易?游教授說明,這是政府的規定。但初步猜測,對東印度公司而言,縱使帶來賠錢貨,但因為貿易帶回的茶葉具更高的利潤,因此比較不在乎這一方面的虧損;就政府角度來談,英國政府認為可以打開中國貿易市場,因此不斷的嘗試各類貨品,毛料只是其中一種,其他貨品如鐵釘等,每年或每隔一段時間會更換不同的輸出品,測試市場反應和接受度。

  此外,曾美芳教授分享先前整理方志風俗志時,也注意到如游教授所說,方志內容無法如實反映現實的狀況。賴教授猜想,可能因為方志寫作者是老學究,相對不在乎洋貨這方面的進口與使用。也許從商人文書、當舖材料,或者目前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員巫仁恕教授整理檔案中的偷竊案件,或者賴教授自己用過的抄家檔案,都可見洋貨記載。因此,要研究這些物品的種類與流通,或許得把使用的材料變得更廣,才能得出更多結果。安徽師範大學歷史與社會學院助理研究員康健教授也藉此提供復旦大學歷史地理研究中心教授王振忠教授的研究成果,認為或許有助於游教授未來的研究。

  針對前述「賠錢貨」問題,國立臺灣大學歷史學系博士生蔡松穎分享,或許用重商主義的角度思考,便能理解英國為何一直在賣賠錢貨。賴教授接著補充中俄貿易的損益問題,說明其實中俄貿易本身,俄國也是以茶業貿易補足自己的利潤。吉林師範大學滿族文化研究所許淑杰教授最後提出兩點,首先可參考南京大學歷史系教授范金民教授的研究成果;另外,也可從現有資料的反面思考,看看與英國輸入的貨品相競爭者,是否會因為輸入量的多寡而有相應的變化,以進一步推測消費的情況。最後,游教授表示他相信此次交流,一方面能開拓聽者的視野,同時也助於本議題的後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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