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紀東亞英文史料讀書會」第六次讀書會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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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讀書會邀請李佩蓁博士與大家分享她在研究過程中運用史料的經驗,她以中英樟腦事件的研究為例,指出十九世紀的英國在中國擁有龐大利益,因此與中國往來的照會相當重要,在討論涉外關係時,可用以彌補中文文獻的不足。
十九世紀中西雙方在條約港發生許多貿易衝突,過去西方學者的觀點,認為是中國官員太過腐敗、愚昧且不了解條約體制,為反對而反對;中國學者則多認為這些貿易糾紛是洋人太過蠻橫霸道、不講道理。雖然之後有一些比較調和的說法,例如以文化衝突來說明這些糾紛,像是對條約內文的了解存有落差等等,但李博士提出新的觀點,她認為條約口岸的糾紛應回歸到利益層面來看,從利益分配的問題重新檢視這些糾紛。她指出這些糾紛之所以會產生,與中西雙方在貿易上的利益不均有關。
以臺灣在 1860 年代發生的樟腦糾紛為例,樟腦提煉自樟木,但是全球只有臺灣、日本南部以及福建南部少數地方生長樟木,也就是說全世界的樟腦相當依賴臺灣的產出。在尚未開港時,樟腦是臺灣道最主要的籌款來源之一,臺灣道透過把開採、製造樟腦的權利包給軍工匠首,藉此獲得權利金,收為己用。但是樟腦的主要銷售對象為外國,因為本地對樟腦的需求不大,但國外需求大,比如說製造底片、藥品等等。1850 年代,軍工匠首商號金和合,採用包買模式讓香港的怡和洋行買下其全部的貨,1859 年樟腦價格竄升,這是因為金和合獨占樟腦貿易,於賣家有利,可以單方面漲價。在香港的銷售商因此不滿,於是聯合抵制不買。在此,李博士利用香港報紙做出樟腦價格的波動圖,可看出雙方互不退讓,且價格確實增長,因為獨占導致買方確實別無他法。然而在開放為通商口岸後,樟腦貿易就必須按照條約制度規定進行,在南京條約和天津條約中都有明定不可壟斷買賣,所以樟腦必須公開販售。
李博士運用大量的英國外交部 (Foreign Office, F.O.) 檔案。中研院購有部分 F.O. 檔案微卷,但要利用這些檔案之前,應先了解這些檔案的編號邏輯。舉例而言,我們常見的 F.O. 檔案編號形式 F.O.228/330,這兩個編號分別為類號及宗號,意即 F.O. 類號∕宗號。類號代表的是檔案產生的單位,例如 F.O. 228 為英國在中國領事館的檔案,F.O. 262 為英國在日本使館的報告,F.O. 678 則為各個領事館的內部檔案(中研院人社聯圖購有臺灣和福州的部分數位檔)。在了解自己所需要的檔案屬於哪一個類號後,便要了解各類號下檔案的編排方式,即宗號的含義。然而每個類號下的宗號意義可能不同,以 F.O.228 來說,宗號是以編年的方式排列。如此,便可按所需資料的年分去查找,但有些時候會以重大事件分類,例如延續數年的飢荒,便會將該次飢荒的相關檔案集結成一個宗號。
F.O. 檔案目前典藏於英國國家檔案館 (The National Archives, UK),需注意的是,辦理該館閱覽證須有兩種文件,分別是名字證明與永久地址證明,皆要有英文版本。臺灣讀者申請的話,護照可作為英文名字證明文件,地址證明則須在出國前先去戶政單位申辦一張英文版戶籍謄本,或是持身分證,至倫敦的臺灣駐英代表處申請英文翻譯公證,兩種都需一星期左右的工作日。(該館讀者證申請辦法,詳見 https://secure.nationalarchives.gov.uk/login/yourdetails)
除了英文檔案外,還有許多中文檔案保存在 F.O. 檔案中,例如 F.O.228/400B 原件收錄臺灣道和英國領事之間的往來照會。地方官員的照會文書目前在臺灣存留極少,但透過 F.O. 檔案反而可以找到許多。但是最下層真正進行交易活動的人們之間的互動,像是怡和洋行和金和合,就必須由私人文書,例如怡和洋行檔案,才能呈現更細緻的動態。
最後,李博士也實際示範了如何利用網路資源檢索 F.O. 檔案。首先,先進入英國國家檔案網站,再至進階搜尋,輸入地名、關鍵字,例如領事館的位置,不過需注意有些領事館可能會合併在其他領事館名下,像是打狗領事館應該是合併在臺南(也就是臺灣 [Taiwan])的領事館中。至於中研院的微卷應如何利用呢?可以進入中研院圖書館檢索目錄,輸入 F.O.228(注意,需輸入「.」),檢索宗號和微卷編號。現在近史所將這些微卷全部數位化,可在郭廷以圖書館二樓閱覽。英國國家檔案館曾將各地區的 F.O. 檔案集中出版,例如臺灣,出版為《臺灣政經報告》(Taiwan : political and economic reports),雖然內容多是手寫稿,但凡是重要的事件,都會選入下議院文書打字排版出版。因此找到 F.O. 檔案後可以先去查是否有相關的下議院文書,中研院購有很多下議院文書的紙本和微卷。但需注意的是有些資料可能在下議院文書中會被屏蔽或省略,例如在下議院文書中刪去了和臺灣道一起壟斷臺灣樟腦貿易的對象,但是回查 F.O. 檔案本身,裡面就清楚的寫著怡和洋行。
至於 F.O. 檔案要如何引註呢?李博士分享,一份完整的文件是正文以及所有附件,引文的時候可以參考文件的最後一頁,會有一個小方框寫有該件的資訊,引註的時候就引該方框中的資訊,所以列印檔案的時候千萬不要為了省錢而沒印最後這一頁,不然還要重新查詢。如果是附件 (enclosure) 的引註,就要看該頁面上方的資訊。有些時候信件中如果有提到附件,會在頁面的左右空白處寫參照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