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史歐語文獻讀書會」第二次討論會紀要

　　2021 年「明清史歐語文獻讀書會」第二次討論會，邀請近代史研究所馬騰教授演講，由讀書會召集人謝歆哲教授主持。馬騰教授於本次的演講中提出滿文學習在西方的歷史過程，並釐清 Franciscus Kaulen (1827-1907) 撰寫寫此書的動機與目的。

　　演講伊始，馬騰教授以其博士論文〈滿文與中國的語言學的互動 (1607-1911)〉[“Manchu and the Study of Language in China (1607-1911)”] 為引，說明滿文與漢文的差異。除了滿文拼音字母及語音學的研究，滿文的語法學也因為與漢語白話文的研究有關，而具有承先啟後的意義。中國在二十世紀前少有語法學專書。在清代，雖然有一些說明所謂「虛字」用法的書籍，但大部分為文言文的語法，且內容有限。而清代的滿文語法書中，滿文對照的漢文是白話文而非文言文，因此西方的學者用此作為教材。例如十九世紀中葉的法國漢學家儒蓮 (Stanislas Julien, 1797-1873) 以《清文啟蒙》教授現代漢語。著名的漢學家威妥瑪 (Thomas Francis Wade, 1818-1895) 也使用以滿文撰寫的《一百條》作為教材。

　　在亞歐大陸的兩端，滿文學習是同時進行、甚至互相關聯的過程。因此，滿文研究乃是在多語言的環境中發展。滿文的語法大部分的時候是用別的語言來解釋，例如拉丁語、德語。最早撰寫滿文語法書者為南懷仁 (Ferdinand Verbiest, 1623-1688)，於 1687 年在巴黎出版，架構主要模仿耶穌會士 Manuel Álvares (1526-1583) 所著的 “De Institutione grammatica Libri Tres”(1572) 一部拉丁文的語法書。此拉丁文語法書的架構對滿文的語法學有很大的影響。例如耶穌會士孟正氣 (Jean Domenge, 1666-1735) 的滿文語法書以法文撰寫，但仍以拉丁文的語法解釋方法為架構。

　　在南懷仁的語法書後，才開始有漢文的滿文語法書在中國出現。首先是簡單的滿文字母表，隨後在 1682 年也有第一部語法書《清書指南》，由沈啟亮編著。如不計抄本，據估計在清代有七個滿文語法書的系列，且有多種版本。由此可見滿文教材撰寫、辭書編纂在中國漸趨成熟，也開始對西方的滿文語法學有所影響。比如說，前面提及 Jean Domenge 的滿文語法書，也受了沈啟亮《清書指南》的一點影響。另外，也可從德國語言學者 Hans Conon von der Gabelentz (1807-1874) 翻譯滿蒙語法中看出。

　　此次討論的文本《滿洲語言之原理》，其作者 Kaulen 是德國的天主教神父，也是神學教授，主要學術領域是神學與《舊約聖經》的詮釋。《滿洲語言之原理》出版於 1856 年。Kaulen 從來沒有去過中國，此書是使用柏林圖書館中的滿文資料撰寫而成，包含影響深遠的舞格之《清文啟蒙》。Kaulen 以拉丁文撰寫滿文語法書的目的，可能是出於學術研究、教學，或是為了前往中國傳教之用途。因此書的後半段內容為《聖經》滿文版，引自俄國東正教學者的翻譯資料。

　　馬騰教授推測另一個動機可能在於印證天主教與各地語言的關聯。1861 年，《滿洲語言之原理》出版五年後，Kaulen 也寫了一部宗教性的語言學專著 —— Die Sprachverwirrung zu Babel（《巴別塔的語言混亂》），試圖論證人類的語言源於同一原始語言，意即證實《聖經．創世紀》巴別塔的故事。Kaulen 在書中曾引用滿文的例子作為印證，呼應了當時印歐比較語言學的流行。1899 年，Kaulen 又推出一部希伯來語語法書 Rudimenta Linguae Hebraicae，以此可推測 Kaulen 對語言學的興趣是和舊約《聖經》的詮釋相關。

　　報告結束後，主持人中研院近史所謝歆哲教授補充，十九世紀興起的比較語言學可參考《中國評論》(The China Review) 中與西方傳教士相關的史料。此外，與會學者也提出，此研究方向與西方學界的學科專業化有關。最後，講者簡要回應同意上述思考方向，並感謝聽眾提供諸多寶貴建議。